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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 伏黛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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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幻觉吗?

里德尔怀疑自己听错了,可黛那清脆的声音还回荡在他耳边,发音极其标准,恰恰是他的名字。可要是没听错的话,黛在说出那句话之后确实没再说一个字,连脸上的神情也都没有丝毫变化。

若不是幻觉……难道林她竟然能看见我吗?难道我这么多年在她身边做的一切她都知晓吗?

里德尔素来阴郁老成的脸上,竟然罕见地有些发红,露出了些少年人常有而里德尔不常有羞涩之意。映衬着他那精致的五官,有一种纤细少年的美丽,竟让他站在黛这样的人面前都不落下风了。

即使两人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的美丽,可是美丽从不分性别与国界,让这场景却看起来融洽至极。

里德尔颇有些不自在地挪到黛面前,僵硬地自我介绍道:“原来你认识我?很荣幸见到你,林,我是汤姆·里德尔。”

黛的目光穿过了他的身体,还是看着月亮,对他的话置若罔闻。

里德尔又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,叫了她名字好几声。终于不甘心地确认,果然林还是看不见他。

可是怎么可能呢?看不见的话,林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?她不可能会自己国家的语言啊。

得知之前以为林一直知道自己陪在她身边的猜测只不过是臆想而已,里德尔沉默了下来,忽然觉得心内有些难以忍受,几乎忍不住要去当面质问林为什么看不见自己了。

即使问了又能怎样,你能得到任何回答吗?你能让她看到你哪怕只是一瞬间吗?里德尔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如果林知道他的存在,他很可能会拥有一段从未有过的友谊,然而这个设想,刚刚破灭了。不论是什么东西,以为自己得到了却又失去,远比从未得到更加难以忍受。

里德尔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情绪,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肉都难耐地焦灼起来了。仿佛有一把邪火,烧的他内心极为蠢蠢欲动。

他想,我陪了林四年多,一直在她身边,她却从来都不知道我这个人。我在她眼里,是透明的。我存在也好,不存在也好,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。倘若哪一次我消失了,再也无法来到这里,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,甚至根本不会察觉,既然无法互相认识,无法产生交集,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她?为什么又要让我这样在意她?

里德尔此刻被异样的情绪冲击着,思绪有些混乱了。

黛看着月亮,想着这月后去外祖母家的事,一时忧心伤怀了一会,忽然感到凉意沁人,也乖乖地到床上睡觉去了。

里德尔像个木头人一样地站在原地,看着黛的睡颜,居然就这样发了一夜的呆。

黎明时,里德尔忽然感受到身体内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牵扯力。知道要回去了,就在这时,他忽然意识到,林在这个世界见不到他,说不定在她自己的世界可以见到自己。

也许,也许林和自己是一样的,林也像这几年来自己关注着她一样,关注着自己!

这个认知让里德尔又重新燃起了希望,几乎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无法静下心来不下来,虽然手中在不停地干着杂物,但是心思根本没有放在上面,而是不断思考猜想着各种可能性。

忽而他又冷静下来,想到万一真是这样的话,那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事情不就全部被林看见了?林不但会知道自己现在贫困的处境,也会知道自己阴沉的性格,更要命的是,自己用特殊能力报复其他人的事,全部会被知道了。

这一刻,里德尔根本就没有想过有时是那些孩子先欺负自己的事实,只是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种种劣迹,和常为善事的林比起来一个在地一个在天,一时间竟然感到羞愧而讽刺,只觉得自己品行恶劣,倘若被林知道了一定会遭她耻笑,更加无地自容。

说来也奇怪,里德尔一向是个自视甚高狂妄自大的人,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愚蠢又可笑,自私又冷漠,完全没有亲近的必要,他也不屑也和他们交朋友。然而涉及到林黛,那个东方的,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,却又完全不同了。

里德尔此刻的心境,正和被妹妹知道了自己窘困状态的哥哥一样羞惭。

既欣喜与林可能知道他,又巴不得林压根不要知道他才好。那天晚上黛念着他名字的声音被他反反复复回忆了无数次。中国有一些古话,心乱如麻,剪不断理还乱,形容他这种状态再合适不过了。

既然知道了林也许会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事情,里德尔自然不敢再放任自己的罪恶思想和行为了。其实自从遇见了林以后,他已经远没有小时候那样愤世嫉俗,易爆易怒了。但是儿时养成的心性是特别难改变的。有时候,里德尔还是会忍不住做出一些在世人眼里“坏”或者说“邪恶”的事情来。而现在,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残存的黑暗情绪。即使比利在他面前炫耀那只可恶兔子,让兔子吃了他的早餐,他也没有动那只兔子。即使艾米、本森、丹尼斯他们一起嘲笑他,他也当做听不见。某天无意中看到自己衣柜里的硬纸板箱,他忽然尴尬起来,将里面他曾经偷的一个拉线盘,一个银顶针和一把口琴全部物归原主了。

这样林要是见了应该会多喜欢我一点吧,如果她真的能见到我的话,他暗暗揣测着,为了她抹去或者说遮盖了自己内心所有的邪恶。

时间仍在静悄悄的流动着,不会为任何人的心绪停留或者改变一瞬间。

这一天,黛的灵魂又一次来到里德尔的身边,却发现这个异国少年,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一次访客。

里德尔也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来访问自己。眼前这个年轻男人,面容英俊,有着赤褐色的长头发和长胡子,穿着一件式样奇怪的紫红色天鹅绒西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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