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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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州城里谁人不知，江府庶出的二姑娘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儿，今日出嫁，嫁的还是杭州粱氏商行的二公子，这门亲事，也算是是门当户对。

庶出嫁嫡出，怎么能说是门当户对呢？

可不能小瞧江二姑娘这庶出的身份，要知道，自半年前，江府老爷和江大公子出意外一直昏迷不醒后，江氏商行就由江二姑娘一人独掌大权。

许多人闻言都曾摇头道：这江氏商行怕是要断在一个小姑娘手中了。

多少人不看好那时的江二姑娘，半年后，就有多少人被打脸。如今的江氏商行，依旧稳稳的经营着，没一丝破败的迹象。

再加上今日同梁氏商行这么一联姻，江南的十大商行排名中总有一日会留下江氏的姓名。

是以二月十五日天还未亮，江府大门前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们。有人来见证这两大商行的结合，有人来瞧瞧这喜事能有多热闹，还有人想亲眼看看传闻中的江二姑娘究竟有多貌美。

只是，这奢华的迎亲队伍中怎么没看到新郎官啊……

当然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，作为新娘的江清宁是不知道的

她只知道今日的天气很是不错，初春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，今日启程去杭州城的话，路应该不算难走。

因着她成亲，近几日江府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，遍府的红，都染到了府中下人的脸上了。

新娘子倒是一直都很正常，正常到让人觉得有些奇怪，因为就连成亲的前日，她都还同平日一般，在书房处理商行事务到深夜。

大家不知道，这门亲事是她江清宁自己选的，只为了利益交换。

这半年来，她独自一人支撑着江氏商行，或许在外人看来，她做的还不错，商行的各项事务都正常的在运作，但她知道，自己相比父亲和大哥，还差了许多，如今的一切只是表面平静，不知哪天就会大厦将倾。

所以，她同梁家叔叔商量好，以一年为期，江氏在外有梁氏的支撑，不会让人瞧不起江氏，而交换条件是，她帮助梁氏经营他们一直无法扩张的丝织品生意，而这正是江氏商行的主项。她给自己一年时间，也给昏迷不醒的父亲和大哥时间。

她甚至同梁家叔叔约定好，时间一到，她就同梁二公子和离，绝不拖泥带水。所以她对这门亲事，没有期待，不抱幻想，甚至迄今为止，她连梁二公子的面都没见过，所以今日作为新郎官的人未出现，她心中都没有起任何的波澜。

只不过人一直看着这喜庆的颜色，心情也不免会愉悦几分，所以这几日，清宁的心情也算是不错。

到了吉时，一切婚嫁仪式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，最后，她低着头，面色平静，拿着团扇，告别主母和姨娘，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出江府，踏上了花轿。

好似才走出江府几步，清宁心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，痛的她连呼吸都困难。

刚想要开口呼救，没想到一张口便呕出了大量乌黑的血，还弄脏了手中的团扇和身上的嫁衣。

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，眼前事物便已逐渐模糊，身体也支撑不住，无力地倒向花轿的一侧。

紧接着，她便没了呼吸。

而那沾血的团扇，顺着衣裙无声的滑落到脚边。

轿外依然鞭炮齐鸣，锣鼓喧天。

——

江清宁此时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，她只觉得自己身体很轻，仿佛在水面上漂浮着，茫无所知，不知归处。

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，她居然渐渐恢复了意识。

此时的她好似还在自己的身体里，但却无法支配，她睁不开眼睛，也动弹不得。奇怪的是，清宁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身体周围所发生的事情。

此时周围的场景是她咽气后不久。

轿外跟着的贴身丫鬟芍药怕自己饿着，凑近了花轿，低声询问自己饿不饿，要不要吃块点心。

听到熟悉的声音，清宁鼻子一酸，想哭，但却感受不到眼角有眼泪流出。

“姑娘？姑娘？“

在询问了两次却没有收到清宁的任何回答后，芍药觉得有些奇怪，一边唤她，一边伸手掀开帘子的一角，探了个眼神进来，目之所及，是江清宁无力的斜靠在一边，和她嘴角残留的点点血渍。

芍药见状一把将帘子全部掀开，着急的大叫：“停轿！快停轿！“

还没等轿子停稳，她人便冲进花轿中，颤抖着伸手探了探清宁的鼻息，再开口时，声音已经哽咽：“姑娘，你……这是怎么了？“

眼前的场景一转，清宁又回到了江府，是她住了十八年的闺房，而她没有声息的躺在床上。

在匆匆赶来的大夫宣告自己已死的定论之后，原本在一旁靠在芍药怀里默默流泪的姨娘，突然丢下那个原本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沾血的团扇，跌跌撞撞冲到了床边，颤抖着握住自己已经没有一丝温度的手，奔溃的大哭了起来，连主母也在她身后偷偷抹眼泪。

清宁想回握她，动弹不了，想告诉姨娘不要哭，也无法开口。

就连她想要陪着姨娘哭，都做不到，只能亲眼看着最亲爱的家人在自己眼前因自己的离世崩溃痛哭，而自己明明在这里，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
江清宁第一次感受到无力、绝望……
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夜晚，红绸已经卸下，换成了代表丧事的惨白。

早上江府的热闹仿佛从未存在过似的，此时只剩一片死寂，夜风中隐约中还带来几处压抑的哭声。